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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章（第3页）

表弟来罗！

有一天我在书院宿舍里读书，我的西班牙朋友跑来告诉我：&ldo;echo，楼下你的表弟来找你了。

&rdo;&ldo;表弟&rdo;在西班牙文里带有嘲弄的意思，她们不断地叫着&ldo;表弟来罗！

表弟来罗！

&rdo;我觉得很奇怪，我并没有表弟，那来的表弟在西班牙呢？于是我跑到阳台上去看，看到荷西那个孩子，手臂里抱了几本书，手中捏着一顶他常戴的法国帽，紧张得好像要捏出水来。

因为他的年纪很小，不敢进会客室，所以站在书院外的一棵大树下等我，我看是他，匆匆忙忙地跑下去，到了他面前还有点生气，推了他一把说：&ldo;你怎么来了？&rdo;他不说话，我紧接着问：&ldo;你的课不是还没有上完吗？&rdo;他答道：&ldo;最后两节不想上了。

&rdo;我又问：&ldo;你来做什么？&rdo;因为我总觉得自己比他大了很多，所以总是以一个姊姊的口气在教训他。

他在口袋里掏出了十四块西币来（相当于当时的七块台币），然后说：&ldo;我有十四块钱，正好够买两个人的入场券，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好吗？但是要走路去，因为已经没有车钱了。

&rdo;我看了他一眼。

我是一个很敏感的人，觉得这个小孩子有一点不对劲了，但是我还是答应了他，并且建议看附近电影院的电影，这样就不需要车钱。

第二天他又逃课来了，第三天、第四天……于是树下那个手里总是捏着一顶法国帽而不戴上去的小男孩，变成了我们宿舍里的一个笑话，她们总是喊：&ldo;表弟又来罗！

&rdo;我每次跑下楼去，总要推荷西一把或打他一下，对他说：&ldo;以后不要来了，这样逃课是不行的！

&rdo;因为最后两节课他总是不上，可是他仍是常常来找我。

因为两个人都没钱，就只有在街上走走，有时就到皇宫去看看，捡捡人家垃圾场里的废物，还会惊讶的说：&ldo;你看看这支铁钉好漂亮哟！

哇！

你看看这个……&rdo;渐渐地我觉得这个交往不能再发展下去了，因为这个男孩子认真了，而他对我是无能为力的，因为他大学还没有念，但老实说我心里实在是满喜欢他的。

你再等我六年！

有一日，天已经很冷了，我们没有地方去，把横在街上的板凳，搬到地下车的出风口，当地下车经过的时候一阵热风吹出来，就是我们的暖气。

两个人就冻在那个板凳上像乞丐一样。

这时我对荷西说，&ldo;你从今天起不要来找我了。

&rdo;我为什么会跟他说这种话呢？因为他坐在我的旁边很认真的跟我说：&ldo;再等我六年，让我四年念大学，二年服兵役，六年以后我们可以结婚了，我一生的想望就是有一个很小的公寓，里面有一个像你这样的太太，然后我去赚钱养活你，这是我一生最幸福的梦想。

&rdo;他又说：&ldo;在我自己的家里得不到家庭的温暖。

&rdo;我听到他这个梦想的时候，突然有一股要流泪的冲动，我跟他说：&ldo;荷西，你才十八岁，我比你大很多，希望你不要再做这个梦了，从今天起，不要再来找我，如果你又站在那个树下的话，我也不会再出来了，因为六年的时间实在太长了，我不知道我会去哪里，我也不会等你六年。

你要听我的话，不可以来缠我，你来缠的话，我是会怕的。

&rdo;他楞了一下，问：&ldo;这阵子来，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？&rdo;我说：&ldo;你没有做错什么，我跟你讲这些话，是因为你实在太好了，我不愿意再跟你交往下去。

&rdo;接着，我站起来，他也跟着站起来，一齐走到马德里皇宫的一个公园里，园里有个小坡，我跟他说：&ldo;我站在这里看你走，这是最后一次看你，你永远不要再回来了。

&rdo;他说：&ldo;我站这里看你走好了。

&rdo;我说：&ldo;不！

不！

不！

我站在这里看你走，而且你要听我的话哟，永远不可以再回来了。

&rdo;那时候我很怕他再来缠我，我就说：&ldo;你也不要来缠我，从现在开始，我要跟我班上的男同学出去，不能再跟你出去了。

&rdo;这么一讲自己又紧张起来，因为我害怕伤害到个初恋的年轻人，通常初恋的人感情总是脆弱的。

他就说：&ldo;好吧！

我不会再来缠你，你也不要把我当作一个小孩子，因为我们这几个星期来的交往，你始终把我当作一个孩子，你说&lso;你不要再来缠我了&rso;，我心里也想过，除非你自己愿意，我永远不会来缠你。

&rdo;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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