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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石和大摊儿来看王满堂了。
大摊儿见王满堂在清理糊过泥的影壁,就帮着师傅干。
小扫帚掠过影壁上那只活泼的兔儿,大摊的手停了,他抚摸着小兔想起了老剩儿,半天说不出一句话。
王满堂说,我每天出来进去,一看见这只兔就想起他。
多少年了,他天天在这看着我,跟我说,师傅,您得好好儿的。
我就说,你就在这儿歇着,哪儿也别去,师傅跟你就伴儿。
大家就都看那只兔儿。
老石和大摊儿是为门墩来的。
老石拿出一张病假条给王满堂,假条上面写着:王国强二度心衰。
王满堂气得哆嗦,用不着他说什么,明眼人一看假条就是假的。
大摊儿说,门墩是个聪明的孩子,近几个月没上过几天班,昨天又让刨子送来张假条,说已经病得起不来炕了……
据王满堂所知,门墩天天上班,早出晚归的,见天回来累得贼死,让他妈给开小灶,别人吃一条小鲫瓜,他得吃五条。
老石他们也想着门墩不会在炕上躺着,队里有人反映门墩在外面干私活,具体说是给一个叫老万的商人盖四合院,手底下纠集了几个青工,其中也有刨子,成立了一个小包工队了。
他们今天特意来&ldo;探望病人&rdo;,果然,一切都在预料之中。
王满堂说,门墩胆子不小!这搁&ldo;隆记&rdo;,是要除名的。
老石说还是以教育为主,也不光是门墩,眼下青工很多都不安心本职工作,尤其是建筑行,嫌这行普,嫌挣得少……王满堂感叹地说,当初刚解放,咱们古建队修午门四个角亭子,修东直门,修角楼,活多苦,也都是年轻人干的。
他那个时候就没人嫌累,没人嫌挣钱少,现在真是人心不古了。
当务之急是要加强青工思想教育,让他们热爱本职工作。
老石希望在这一点上王满堂能配合队里,把工作做好。
王满堂说没问题,队里拿门墩开刀,他决不挡着拦着。
王满堂从大摊儿那儿还得知,后院修东屋用的沙石木料,油漆玻璃,大部分都是门墩从队里拿的。
王满堂当时脸就涨得通红,就好像他自己偷了队里的东西让人当场抓住一样,臊得抬不起头来。
他一辈子堂堂正正,老教育别人&ldo;平不过水,直不过线&rdo;,自己的儿子倒七扭八歪,丢人丢大发了!
王满堂说门墩偷了队里多少东西,他照价赔偿,这个月从他的工资里扣,这月不够下月接着扣。
王满堂说他干了一辈子泥瓦匠,没捎带过一把沙子,没拿过一块砖,没想到……他一直以为他跟梁子一样,修房是从铺子里买来的料,谁想……都是偷的……
桂花闲着没事,替大妞把所有的被子都拆洗了。
大妞在院子里帮着桂花将许多被单晾开。
桂花说她想尽快就回去。
大妞听了心里一急,说拴驴还没有去过颐和园……
王满堂送老石他们回来,在院里喊,鸭她妈,你准备钱吧!
大妞奇怪地看着王满堂,王满堂气急败坏地说,你那个宝贝儿子翻盖后院东屋的料都是偷的!队里今天找上门来了,现在各队都施行了经济承包责任制,这钱是无论如何得给人家补上。
大妞问得多少?王满堂说少说也得几千。
大妞一听便了,气立刻就喘不上来了。
桂花见大妞这样,慌了,问要不要上医院?王满堂说不碍事,这是老毛病了,一会儿就过来了。
大妞靠着王满堂坐下来,王满堂用手摩挲大妞的胸口,桂花端来热水,王满堂接过水,用嘴吹了,细心地一点点喂进大妞的嘴里。
一阵风吹来,吹动大妞鬓间零乱的白发,几片黄叶飘下。
台阶上,一副老夫老妻相濡以沫的晚景。
这情景感动了南屋的刘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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