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门墩说,洋的比土的值钱,这个金发碧眼的洋人就跟波斯猫似的,光凭模样就比刘婶怀里的土猫高贵,其实张嘴一叫唤,洋猫土猫一个味儿,拉的屎也没有区别。
刘婶说这门墩走了这么些日子,人变了嘴没变。
王满堂说狗改不了吃屎。
门墩说这位洋人是他的恩人兼哥们儿,前苏联学校的人民教师马斯洛夫&iddot;别里盖维奇同志……王满堂说跟洋人拉扯,是给这院里招事,到时候扣一个&ldo;里通外国&rdo;就吃不了兜着走。
门墩说都什么时代了,现在出趟国就像口趟姥姥家,连签证都不要了,还什么里通外国。
王满堂说那是偷渡,这样的事报上常登,什么时代也内外有别。
咱们中国的安全部不是还没撤消吗?前几天还抓了一个台湾特务,电视里都演了,美国的特务骑着导弹满天飞。
鸭儿说骑导弹的是电影,是美国大片。
刘婶转着看洋人,洋人也不怕她看,冲着刘婶笑。
刘婶说这个洋人看着还挺顺溜,不像有的那些,浑身长黄毛,一眼绿,一眼蓝,头发跟狮子狗似的,鼻子带钩,还臭胳肢窝。
刘婶问门墩是怎么把这个洋人诓来的,门墩说不是诓来的,是他非要跟他来的。
王满堂说,你不骗,他能来?你指不定跟他胡说了什么呢,我还不知道你。
王满堂又对洋人说,你从哪儿来还回哪儿去,要是没盘缠我们大伙给你凑。
你千万别听这败家子儿的,他四六不通,他是半疯,他有精神病,他是青皮,他是北京的大混混儿。
老实跟你说,这些年了,他事干了不少,女朋友交了不少,可没一样成的。
你跟着他干,只有吃亏上当的份,到最后说不定连你都能当波斯老猫给卖了……
门墩说,整个一个揭老底战斗队。
您这样的应该到电台说评书去,让您在家闲着真委屈了您。
洋人只是笑。
刘婶对王满堂说,你说那么多他不懂,他跟咱们差着种呢。
王满堂说,说的也是。
洋人突然冒出一口流利的北京话,王大爷,刘婶,鸭儿姐姐,你们真认不出我啦?我是别佳,老马家的别佳。
大家就围着别佳看,已经没有谁能认出这是当年的外国小男孩了。
半天,刘婶说,走路上碰见是认不出来了,可细看还是有点小时候的模样。
别佳到中国来是想进语言学院,进修汉语言专业,这些年他在俄罗斯一直教汉语。
刘婶说别佳的中国话说得挺好的了,不看长相光听说话,谁也听不出他是外国人,干吗还要进修?别佳说汉语很复杂,不是能说就行。
刘婶让快进家里说话儿去,别佳说他一进这院就有种回家的感觉。
给别佳的接风饭是一锅热气腾腾的大窝头。
有臭豆腐,有几样传统又不值钱的北京菜,芥末墩、豆酱一类。
别佳还是那个别佳,吃起来既不客气又不论,也不知道让,抓起一个窝头很麻利地抹上臭豆腐,狠狠地咬了一大口,嘴里一时倒不过来,还要说,香油,香油,臭豆腐里缺点儿香油!
门墩说,你慢点吃,窝头都是你的,没人跟你抢。
王满堂问别佳,老马他还好?别佳说他爸爸大前年去世了,他妈还在,跟他的两个小孩在莫斯科。
问起别佳的爱人,说是马戏团要狗熊的。
刘婶说老娘们儿耍狗熊,头一回听说。
别佳说她是个功勋演员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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