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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9章（第1页）

&ldo;看到了，一听说江边捞上来个死人，我就知道不对了。

那天有不少人去看热闹，等我赶到的时候，人就扔在岸边上，泡得不成样子，认不出来了。

可我认得他的鞋，是我亲手补的。

一双白色的旅游鞋，还在脚上穿着呢。

&rdo;老头儿说着抬头望着窗子，胸腔里发出一声微弱颤抖的叹息。

老头儿沉默了好一会，才又低下头把我的鞋放在腿上的一块帆布垫子上修补起来。

&ldo;说来也巧，那天一起捞上来的还有一个人，是出了车祸连车带人掉进江里的，听说是个有钱的生意人。

&rdo;

&ldo;可我听说车里有两个人呀，还有一个司机，他会不会就是那司机呢？&rdo;

&ldo;不是。

那司机是本地人，有老婆孩子，他老婆在江边哭得都背了气。

他们倒是把他当成那个司机了，可我知道那不是他。

&rdo;

&ldo;那您为什么不说呢？&rdo;我惊讶地问。

&ldo;说啥？他不是担心死了没人埋吗？有人哭他埋他还不好吗？我还替他高兴呢！

&rdo;老头儿赌气似地用力敲着鞋跟。

&ldo;可那个司机哪去了呢？&rdo;我的脑海里浮现出橡皮人那张没有表情的脸。

&ldo;哪去了谁知道！

这条江里一年到头总得死几个人，有的连个影儿都找不着。

来，穿上试试。

&rdo;老头把修好的鞋递给我，我满腹狐疑地接了过来。

&ldo;对了，他长的什么样？是不是怪怪的，有些吓人？&rdo;

&ldo;谁说的？蛮周正的一个小伙子，唉，白瞎了！

他一定是忘了这还有他一双鞋呢……我老觉着他能来取，隔上几天就擦擦灰……&rdo;老人的目光重新落在那双黑皮鞋上。

我突然生出了一个念头：&ldo;您能不能把这双鞋给我？&rdo;

老头儿用疑惑的目光琢磨了我一会，才恍然大悟地说：&ldo;对对，你拿去吧，他要再来要你就给他。

&rdo;

我点点头，把那双鞋放进包里告别了老头儿。

那天晚上，我匆匆回到小屋，把那双鞋从包里拿出来，端端正正地摆在屋里最显眼的位置，然后躺在大床上远远地看着它，脑海里想着橡皮人那张奇怪的脸。

过了一会儿，我的目光又落在了墙壁上贴着的剪报上，那上面登着的都是一些出身贫寒白手起家的名人事迹。

我想象着黑皮鞋的主人是怎样疲惫地躺在床上，用这些东西来激励自己的，但他最后还是绝望了。

我看着那些剪报，又起身戴上眼镜，趴在上面仔细看着墙壁上刻下的那两个字：玲儿，玲儿……反反复复，层层叠叠，似乎把所有的思念和孤独都倾注在了这个名字上。

玲儿一定就是他想娶的那个女孩，可她已经嫁给别人了。

想到这里，心中油然生起一股同情和忧伤。

我无力地躺回床上，慢慢寻找着他的气息，一点点体味着他的感受。

我感到自己跟他不知不觉地拉近了距离，仿佛我就是他，一个人躺在冰冷的屋子里，孤独无望地思念着远方的恋人……

我的眼皮渐渐沉重，不知不觉睡了过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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