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阴沉午后,寒冷干燥的空气里,若有若无地夹带微小的雪花儿,猛一阵紧风,吹得顿时不见踪影。
阿宽领着两个佣人,端着早饭,走上楼梯穿过长长的走廊,在尽头靠窗的门前停下来,敲了敲。
里面没人回应,他们耐心地等在门外,没一会儿功夫,传来脚步声,高大沉重的门开了左边的一扇,康庆穿着随意的身影露出来,朝旁一让:&ldo;药拿来没?&rdo;&ldo;有,&rdo;阿宽端的托盘里一杯温水,和分别放在不同颜色的小碟里的两份药片儿,&ldo;先让他吃饭,绿色碟子里的饭后就吃;蓝色的等一个小时再吃。
&rdo;康庆接过去说:&ldo;他咳嗽,呆会儿炖些汤水。
&rdo;他还没有说完,封悦略微哑的声音,从里面传出来:&ldo;阿宽,你进来一下。
&rdo;阿宽看也不康庆的反应,径直走进去。
这是他这几天来,第一次看见封悦,似乎刚起床,头发上还带着洗浴后的水汽,披了件杏色的长毛衣在靠近阳台的落地窗那里。
阿宽是唯一一个知道当晚状况的人,他听到枪声冲进去的时候,看见了康庆手里的枪,后来也找到那发子弹。
&ldo;二少找我有事?&rdo;&ldo;帮我把行程修改一下,排我明天去美国。
&rdo;&ldo;哦。
&rdo;阿宽看了看他,气色反倒不如前两天,虽然气息还算安定,嗓子却是哑的,&ldo;二少打算怎么调整行程?&rdo;封悦想了想:&ldo;你联系一下美国那里,看他们什么意见。
&rdo;&ldo;好的。
&rdo;阿宽临走前,不死心地问:&ldo;如果他们说过几天去也行呢?&rdo;他已经耽误三四天。
美国的代表已经迫不及待。
根本没有继续推迟的道理。
封悦知道他就是想自己多休息两天。
&ldo;就明天吧。
若早到,我自己安排活动,不用他们操心。
&rdo;阿宽刚走,康庆已经把早点摆在桌子上,筷子碗碟分好。
封悦坐下来,两人各吃各的,没出什么动静。
这些天他们几乎分分秒秒都处在一起,好似要弥补之前长久地分居,康庆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他,封悦从一种近乎失控地绝望里缓慢苏醒,无声无息地接受着康庆如影随形地跟从,陷入空前的,不知所措之中。
他们做爱。
做是单纯的物理运动,两人都很称职,他们熟悉彼此的身体,知道如何满足对方,但是爱却是复杂的化学反应,他们深陷其中,尚未找到可以遵循的规律。
封悦很清楚他跟康庆之间的症结,然而世上病症并非都有解药,又如重症的人放弃治疗,往往是害怕承担失败的后果。
与康庆的感情,是封悦最后的宝藏,即使如今心魔成狂,他宁可保留现在的状态,也好过尝试种种之后,不得不面对他们之间根本没有未来的结局。
世人只见他少年得志的不可一世,没人窥探到他内心深处的,惊惧和恐慌。
他不能失去康庆。
不仅因为孩提年代珍贵的回忆,费心为他攒下的水饺;站在楼朝他招手呼唤;坚定的,永远挡在前面的背影;吆喝欺负他的小流氓&ldo;肏你妈,你敢碰封悦试试&rdo;
……当年他躺在夏威夷的疗养院里,有个心理医生问他,如果现在给你注she辅助身亡的药物,生效前,你只有二十秒的时间,你会想什么?那是数次求死的封悦,求之不得的&ldo;赦免&rdo;,他闭上眼睛,好像真如医生所说,脑海里出现的,是穿着花衬衫的康庆,倚在摩托车上,冲他挥手:&ldo;封悦,你来!
&rdo;&ldo;你看见什么?&rdo;医生再次问他。
&ldo;希望,&rdo;封悦微微笑出来,&ldo;我看见了……希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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