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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6章（第2页）

你走上61号公路注定失去目的地。

你走在这里怀念水神高佬。

你其实没有把伤心岭当成目的地。

高佬在伤心岭迷途的传说终究是传说，这么多年了，高佬和黑狗的足迹肯定越过了伤心岭。

你走在这里就像走在许多年前那场夜雨中。

你寻找高佬，就必须求助于这条61号公路。

高佬的后代们从来不上61号公路。

据说这是蓝娘去世前的遗嘱，她说，&ldo;别上那条路，那不是路，走上去就回不到磨盘庄来了。

&rdo;蓝娘去世时眺望着坡下的61号公路，她坐在高佬井边，儿孙们淘干了高佬井的八寸之水，高举瓦罐给蓝娘沐浴送行。

当水柱流经蓝娘紫色皲裂的脸部，儿孙们发现蓝娘紧闭住嘴唇拒绝井水的滋润。

蓝娘不要水给她送行，她的明亮的眼睛至死关注着61号公路的动静，她最后告诉儿孙们，&ldo;高佬找到水了，高佬在水里淹死了。

&rdo;

但是磨盘庄的人们疏忽了蓝娘归天前的谶语。

他们都相信高佬还在61号公路上留下非牛非人的脚印。

有消息从公路两端传到你的耳朵：你在日落前走上61号公路就有可能看见土路上嵌着一种非牛非人的脚印，铺在你的前面，你还将听见暮色中传来高佬那条黑狗的吠声。

只要你走上61号公路，高佬就在你的前面走。

这天日落前马桑第一次看见飞鸟掠过公路上空，那是一只羽毛发黑体态灵巧的山雀，它急急冲向路边破败的茅棚，衔起一根茅糙栖落了。

他突然想起61号公路的飞鸟是渴死者的灵魂，低空飞行沿着61号公路找水。

这也是磨盘庄酒店的瞎老汉告诉他的。

他看见那只飞鸟想起蓝娘的谶言，高佬找到水了？高佬在水里淹死了？你想想那只古怪的飞鸟会不会就是水神高佬呢？公路边每隔五里就有一座破败的茅棚。

那些茅棚都是蓝娘当年筑路时盖好的。

蓝娘不拆茅棚就是给高佬准备的。

从高佬的最后一个儿子出世后，蓝娘夜里就关门闭户不再等待高佬了。

她给高佬筑了61号公路，花费十年时间。

马桑猜想蓝娘这项工程的真正意义就在于放逐了高佬，高佬去找水，他将永不回归。

蓝娘领着八个孩子去送高佬。

他们是沿着山坡慢慢降落到磨盘庄村口的。

蓝娘的怀里爬着婴儿吮吸她的苦奶汁，蓝娘一边摩挲着枯萎的rx房一边对高佬说：

&ldo;又有了，你找到水回来就见到了。

&rdo;

&ldo;是个男孩，我早知道了。

&rdo;

&ldo;你别踢狗鼻子了，你老是踢它的鼻子。

你找到水回来别扔了那条狗知道吗？&rdo;&ldo;肯定是个男孩吧，夏天要是我还没回来你就给他取名字，叫赤虎。

&rdo;&ldo;你走了夜里不睡，反正也睡不了，夜里我修路，我想修一条路你知道吧？&rdo;蓝娘把婴儿拖到背上去，她扶着高佬的双腿蹲下去，在高佬站定的双脚前方画了一条横线。

蓝娘说：&ldo;就从这儿开始修一条路，你现在走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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