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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不敢想象此事日后将要发展到何种地步,因为此事根本就令人无法思议,站在初秋仍然酷热的阳光里,他呆呆地愕了半响,突叉想道:&ot;昨夜快刀会众的惨死,不知究竟是谁干的,难道温瑾听了黄山始信峰下铁船头里异兽星蜍的那一段故事,也想将天下武林豪士都诱到这天目山下来,然后也学那星蜍的样子,将他们一个个杀死吗?&ot;想到这里,他全身不禁为之泛起一阵寒意,眼前似乎又泛起十年之前,始信峰下,那些蛇虫猛兽,争先恐后的奔向铁船头去的情景,不禁长叹一声,忖道:&ot;那些虫兽何尝不知道自己此去实是送死,但却仍然无法抗拒那星蜍散发出的香气,明知送死,还是照去不误,而此刻这些不远千里跋涉而来的武林豪士,又何尝能抗拒那温瑾天目山中设下的种种诱惑呢?只怕他们也和那些无知虫兽一样,明知如此,也要去试上一试了。
&ot;他心念数转,越想越觉得这天目山中的武林盛会,实是一个极大的陷阱,当下打定主意,无论如何,自己既然知道此事,就得将这场武林浩劫消于无形,只是自己该如何去做呢?却仍然茫然无头绪。
此刻在他身后的林木之中突然缓缓踱出一个玄服高冠的长髯老者来,脚下穿着虽是厚达三寸的厚底官靴,但行走之间,却仍是漫无声息,而且他出现得又是那么突然,生像是树木的精灵,突然由地底涌现,又似乎是许久以前,他便已在那树林之中,只是直到此刻,他方自现出身形来。
他缓缓走到那俯首沉思着的卓长卿身侧,突然朗笑一声,道:&ot;兄台双眉深皱,面带忧色,难道心中有着什么忧愁之事?&ot;卓长卿蓦地一惊,抬目而望,只见自己身侧赫然多了一个长身玉立、丰神冲夷的长髯老者,正自含笑望着自己。
阳光耀目,将这老者颔下长髯,映得漆黑光亮,也映得他那隐含笑意双眼,神光宛如利剪,一眼望去,卓长卿但觉此人年纪虽似已近古稀,但神采之间,却仍潇洒无比,宛然带着几分仙气。
他方才虽是凝神而思,但自信耳目仍然异常灵敏,此刻见这老者已经来到自己身侧,而自己却仍未觉察,心下又不禁为之骇然,呆呆地愕了一愕,却见那老者又自朗声笑道:&ot;千古以来,少年人多半未曾识得愁中滋味,兄台虽然温文尔雅,但眉目之间,却是英气逼人,老夫自问双目不言,一望而知,兄台必定是位身怀绝技的少年英雄,绝非那些为赋新词强说愁的酸丁可比,此刻却为着何事,如此愁眉不展呢?&ot;这老者不但丰神冲夷,而且言语清朗,令人见了无法不生好感。
卓长卿此刻虽对这老者有如幽灵一般突然出现大感惊异,却又不禁为他这种潇洒神态清朗言词所醉,含笑一揖,亦自朗声说道:&ot;多谢长者垂询,小可心中确是愁烦紊乱,不能自已。
&ot;这长髯老者朗声一笑,捋须笑道:&ot;兄台如果不嫌老夫冒昧,不知可否将心中烦愁之事说与老夫一听,老夫虽然碌碌无能,却终是痴长几岁,也许能为兄台分优一二,亦未可知。
&ot;卓长卿抬目而望,只觉这老者目光之中,生像是有种令人无怯抗拒的力量,长叹一声,道:&ot;既承长者关怀,小可敢不从命……&ot;心念一转,突然想到自己心中无法化解之事,不但有关自己一生命运,而且是武林之中一件绝大秘密,这老者言语之中,虽似对自己极为关怀,但自己却又怎能将这种有关武林劫运生死大事,随便说将出来,一念至此,便顿住了话声,望着这行踪诡异、武功却似绝高的老人,半晌说不出话来。
哪知这老人突又朗声笑道:&ot;兄台如不愿说,老夫实是……&ot;卓长卿轻咽一声,接口道:&ot;并非小可不愿说与老丈知道,而是此事关系太大,如果是小可一人之事,既承老丈关切,小可万无不说之理。
&ot;长髯老人微微一笑道:&ot;兄台既如此说,老夫自然不便再问,只是兄台若将此等关系重大之事隐藏于心,不去寻人商量一下,亦非善策——&ot;他一捋长须,接着又道:&ot;须知一人智慧有限,兄台纵然是聪明绝顶,恐也无法将这等关系重大之事,想出一个适善对策来,与其空在这里发愁,倒不如寻个知心之人商量商量,老夫与兄台交浅而言深,但望兄台莫怪。
&ot;他又自哈哈一笑,目光炯然,凝神望在卓长卿面上。
卓长卿但觉此人言语之中句句都极为有理,但他生性谨慎,绝无一般少年飞扬跳脱之性,心中虽觉这老者之恬极为有理,却仍然不肯将此事贸然说了出来,方自俯首沉吟,却听这高冠老者自笑道:&ot;兄台毋庸多虑,老夫并无探询兄台隐秘之意,兄台如不愿说,也就罢了。
&ot;卓长卿暗中一叹,心中大生歉疚之意,须知凡是至情至性之人,便受不得人家半分好处,若是受了人家的好处,他便要千方百计地去报答人家的好处,若教他得了人家的好处而不去报答人家,那却比教他做任何事都要令他难受些。
此刻卓长卿心中便是觉得这老者虽与自己素不相识,但无论如何,人家对自己总是一番好意,而自己却无法报答人家这番好意,是以心中便生歉疚之心来。
那长髯老者望着他的面色,嘴角不禁泛起一丝笑容,像是十分得意,只他这种笑容却被他的掩口长须一起掩住,卓长卿再也无法看出来而已。
他呆呆的愣了半晌,心中忍不住要将此事说了出来,但忽而又忍了下去,沉吟再三,终于叹道:&ot;老丈如此关怀于我,小可却有负老丈盛情,实在难受得很——&ot;长髯老人捋须一笑,截断了他的话,含笑缓缓说道:&ot;兄台如此说,却是见外了,老夫与兄台虽是萍水相逢,对兄台为人,却倾慕得很,兄台如不嫌弃,不知可否让老夫做个小小东道,寻个鸡酒野店放怀一醉,一来也让兄台消遣愁怀,再者老夫也可多聆听些教益。
&ot;卓长卿长揖谢道:&ot;恭敬不如从命,只是叨扰老丈了。
&ot;他心中对这高冠老者本有歉疚之意,此刻自然一口答允,两人并肩而行,那高冠长髯老者言谈风雅,语声清朗,一路之上,娓娓而谈,却绝口不提方才所问之事。
顿饭光景,临安城廓,便已在望,在这段时间里,卓长卿不觉已对高冠老者大生好感,口中暗忖:&ot;这老者不但丰神冲夷,谈吐高妙,而且武功仿佛绝高,轻功更仿佛还在我之上,像他这种人物,必定是武林中大大有名的角色。
&ot;一念至此,不由转首含笑问道:&ot;小可卓长卿,不知老丈高姓大名?可否见告。
&ot;那长髯老者微微一笑:&ot;老夫飘泊风尘,多年以前,便将姓名忘怀了,江湖中人有识得老夫的,多称老夫一声高冠羽士,羽士两字,老夫愧不敢当,这高冠二字,却确是名副其实,是以老夫便也却之不恭,也自称为高冠羽士了。
&ot;他朗声一笑,手指前方,含笑又道:&ot;前面青帘高挑,想必有个小小酒铺,这种荒村野店,虽然粗陋些,但你我却可脱略形迹,放怀畅谈,倒比那些酒楼饭庄要好得多了。
&ot;卓长卿口中自是连声称是,心中却不禁大为奇怪,这高冠羽士四字,虽亦极为高雅,但却不是声名显赫的姓氏,司空老人虽然足迹久已不履人世,但对天下各门各派的奇人异士,都知之甚详,也曾非常仔细地对卓长卿说了一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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