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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4章（第2页）

金龙鼻子嗤了一声，对我爹的话不屑一顾。

我爹又说：&ldo;我的牛不踩公家的地，按说，公家的牛和人也不能踩我家的地，可是你一直在我家地里走，此刻你就站在我家的地上！

&rdo;

金龙一怔，然后便像受了惊吓的袋鼠一般，蹦跳着从我家地里出来，站在了紧靠着河堤的道路上。

我恶毒地喊叫着：&ldo;应该把你那两只蹄子铲掉！

&rdo;

金龙满脸赤红，一时语塞。

爹说：&ldo;金龙，咱们父子一场，互相担待着一点，好不好？你追求进步，我不能阻拦，不但不阻拦，而且大力支持。

你亲爹虽然是地主，但他是我的恩人，批他斗他，那是形势所迫，做给人家看的，我对他的感情始终在心里藏着。

我对你，一直当成亲生儿子看待，但你要奔自己的前程，我不能阻挡。

我只是希望你心里有点热乎气儿，不要让自己的心冷成一块铁。

&rdo;

&ldo;我确实踩了你们的地，&rdo;金龙冷酷地说，&ldo;你们可以把我的脚铲掉！

&rdo;他把铁锹猛地往前一投，锹头扎进土地，直立在我们中间，接着说，&ldo;你们不铲，那是你们的问题，但如果你们的牛，包括你们，一旦踩了公家的地，不管有意还是无意，我决不客气！

&rdo;

我看着他那张脸，和那两只似乎往外喷吐着绿色火焰的眼睛，突然感到脊背发凉，皮肤上爆出了一层鸡皮疙瘩。

我这个重山哥哥，的确是个非同一般的人物，我知道他说得到做得到，只要我们的脚、蹄越界，他会毫不容情地铲过来。

这样的人生在和平年代有点可惜，如果他早生几十年，无论他参加了什么队伍，都会成为英雄，如果他当了土匪，势必是个杀人魔王，但眼下是和平年代，他的狠，他的果敢，他的铁面无私，似乎没有太多的用武之地。

爹似乎也吃惊非浅，爹只看了他一眼就把目光慌忙跳开了。

爹盯着那柄扎在地里的铁锹说：&ldo;金龙，我说多了，都是屁话，你别往心里去。

为了让你放心，也为了我胸口这一丝志气，我要先犁地边，让你看看，如果该铲，就让你及早铲了，免得误了您的工夫。

&rdo;

爹走到牛身边，摸摸它的耳朵，拍拍它的额头，用低沉的声音说：&ldo;牛啊！

牛……唉，不说了，你可要看准那界石，笔直地走，半步也不能歪啊！

&rdo;

爹调好木犁，对准地界，轻轻地吆喝了一声，牛便往前走去。

哥端着铁锹，双眼瞪得溜圆，盯着牛的四蹄。

牛对于身后潜在的危险似乎毫无察觉，它行进的速度没有放慢，身体舒展，脊背平稳，稳得完全可以放上一只盛满水的碗。

爹扶着犁把，双脚踩着新翻开的犁沟，走成一条直线。

这活儿其实全靠牛，牛的双眼生在两侧，它如何保持方向的正直，我不得而知。

我只看到，翻开的犁沟，把我们的地与公家的地鲜明地分割开，那几块界石，正正地立在犁沟的中央。

犁到界石时，牛放慢速度，给我爹一个提起犁铧的机会。

它的蹄印，都踩在我家田地的尽边，犁了一圈，没有一蹄越界，让金龙得不到下手的机会。

我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，对金龙说：&ldo;现在，您可以放心地回去了吧？&rdo;

金龙走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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