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香梨见凤仙花捣的泥还剩许多,便伸了手,唤倩惜道:“快把剩下的拿来替我染。”
倩惜笑道:“二姨娘一天到晚事情这么多,只怕碍事,要夜里睡觉前敷才好呢。”
香梨道:“我不管,咱们身为女子的,打扮装饰乃是头等大事。”
李大娘就看着月唤笑。
月唤喜欢香梨这样爽直不做作的性子,便也跟着吃吃笑。
待敷好指甲,香梨问起月唤白日作何消遣,李大娘便笑:“咱们姨娘学识字呢,学得用心,练得入迷,从早到晚,一刻也不停歇,不过几天功夫,竟也认得一二百字了。”
香梨听得笑了,起身去书案前,翘着指头翻看月唤的字,才翻了几页纸,便看见凤楼所书那几个大字。
这页纸放在一沓字帖的最上方,字迹新鲜,知道必是这两日新写的,脸色登时变了一变,胸口也“腾”
地升起一团火,面上却笑吟吟的,问月唤:“你怎么不临三字经、千字文,倒学起论语来了?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?倒为难你了。”
月唤一听,两眼也冒出一团小火苗:“这是他昨天写的,上头的字我只认得两三个,我猜他大概是嫌我不干活还吃得多,所以说我难养。”
香梨掩嘴咯咯笑了一阵,道:“傻妹妹,温家岂会叫你轻易吃穷?”
抬眼扫了屋内诸人一眼,同月唤道,“他这是在生我的气呢。”
在月唤身畔坐下,拉着月唤的手,眼圈忽地一红,带着些哽咽的声气,道:“我也不瞒你,更不怕你笑话。
我瞿家……真真是,我爹那个人,吃喝赌,样样精通,早年已经把家给败光了,后来实在过不下去,便求了老太太,送我给五爷做了小。
自从我管了家后,他更是端着温家丈人的架子,找五爷要银子要田地,要这要那,五爷不耐烦敷衍他,只是碍着我,也怕伤着老太太的面子罢了。
“近些日子我爹又来找我,说要去替温家看庄子,我本不愿意,但他说我若不替他问五爷,便要四处宣扬我不孝,我娘则哭求我。
他两个一个唱白脸,一个□□脸……竟是一点也不顾及我这个做女儿的脸面,也不管人家会怎样看我,更不在乎我在老太太、在他面前是不是还能抬得起头……我实在是无法,便求了他,不管成不成,也好叫我爹娘死了这条心。
他答应是答应了,只怕心里愈发看我不起,把我瞿家一家门都看成了上不得台面的小人。
别看我在老太太面前说笑,看着多有体面似的,实则在这个家里,哪个人不知道我的底细?哪个心里不在笑话我?”
月唤听她把自家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丑事都说与自己听,心想果然如李大娘所说,果然是个好相与,性情竟与那许美婵一个天上一个地下。
只是一样,命苦。
娘家有那样一对父母,倒连累她在凤楼面前没脸。
心中暗暗叹息,也跟着掉了些眼泪。
李大娘亦是红着眼圈,叹气道:“二姨娘摊上这样的父母,也实在是无法。
又能怎么办呢,自己的爹娘,该帮的时候还是要帮,不能眼看着他们受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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