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喻沛徒手捏爆了一颗头骨,拎着脊柱把余下的骨头架子远远丢开。
那玩意儿横向砸进火堆里,噼啪作响,蓬起一串火星,打断了向导的话。
他们在火海里沉默着。
月季花瓣变成蜿蜒倒置的红河,其间药片溶化,层叠波浪里,翻卷出已然焦化的骨骼和针筒;其上糖纸飞舞,裹挟着各色腕带及病历碎片,像极了鳞翅目燃烧纷飞的翅膀。
喻沛缓慢地笑起来,眼底映出跳跃的火光,又藏着点感同身受的厌恶:“我只是想帮你逃出去,你天天梦到这些,不烦吗?”
阮筝汀有些气恼,又像是被剖开伤口、戳中痛点的羞愤,他盈润着一双被烟熏红的灰眼睛,无力而难堪道:“我说过了,这里没有办法逃出去!”
“我知道,”
喻沛低头,对他眨眨眼,“可是今天不一样。”
这人尾音兴奋得发抖,做这副表情时却无辜得要命,甚至带着点稚成人式的热烈坦率。
阮筝汀被热气蒸得耳鸣,心跳急促得快把胸口撑破,他很想逃跑,却被哨兵封死了前后路,只能硬着头皮问:“哪里不一样?”
“以前带你逃的都是……所以你潜意识里根本就不相信那个结果。”
喻沛负手弯腰,笑着冲他摊开另一只手掌,“今天是我。”
阮筝汀不买账,甚至往后退了小半步,生硬拒绝道:“没有区别。”
“区别大了去了。”
喻沛索性强硬拉过对方藏在身后的手腕,紧紧握住,“你就当再试最后一次。”
说着,他的拇指下意识抹过了那点凸出的腕骨——
很细瘦的一只病腕,长期药物注射导致皮肤水分流失,色素沉着,像截干瘪起屑的木头,掩在肥大袖管下,脉搏浅弱又混乱地跳着。
他们往前走,那些热武器喷溅的光芒如同创世的刀斧,破开混沌,悍然斩落一切魑魅魍魉。
靠近8-27病房时,阮筝汀没忍住挣扎了一下,近乎赌气地道:“你又不会一直拉着我。
这和路过险地随手救人,却只拖出来一条腿又匆忙离去有什么区别?”
喻沛被他的比喻奇妙得停顿了一下,失笑道:“没有谁能一直拉着谁的。”
“那从最开始就不要插手,”
阮筝汀又挣过手腕,没甩开,在漫天流转的光霞里,愤愤然故作恶意道,“有些东西黏上就甩不掉了,反倒惹得一身腥臊。”
尾音有些不对劲。
喻沛停下来,松了手劲,半蹲着把向导拉到近前,默了半晌,仰着头道:“你先别哭。”
“……我不想哭。”
阮筝汀狠狠抹过眼睛,又耷眉撇开脸,破罐破摔式地说,“当年休曼怕我无声无息磨死自己,给我永久调整了痛觉控制。”
毕竟眼泪是能被观察到的,最直观的反应。
喻沛沉默着,把人半圈进怀里细细地抚背。
阮筝汀用力闭了闭眼,勉力压着情绪道:“你是不是要回前线了,什么时候走啊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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