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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ldo;阿坚为什么要害你?&rdo;祖母最不能理解的是这个问题。
&ldo;倒也不是故意害我。
运动来了,靠抢先揭发图个安全。
&rdo;爸爸永远从最善良的角度来看人看事。
他不知道,一旦列为批判对象,他真正的噩运就开始了。
他,连同着他的老母妻儿,将长时间地成为苦风凄雨中的一个箭垛,任人发射。
当事情越来越大的时候,有次祖母问他:&ldo;把你批判成这样,是哪个上级的意思?&rdo;
爸爸说:&ldo;我太小,没有哪个上级会注意我,再说现在他们也自身难保。
&rdo;
祖母问:&ldo;那是谁的意思?&rdo;
爸爸说:&ldo;好像是朋友们的意思。
&rdo;
爸爸渐渐感觉到,他不应该再与七十多岁的祖母讨论这些问题了,甚至,连素来不关心政治的我妈妈,也不必硬拖在里边。
想来想去,能讨论的是他的大儿子,我。
那天,他叫表妹到上海戏剧学院来找我,要我当天晚上回家,他有事要与我谈。
当时要在学院找到我可不容易,像全国所有的高等院校一样,它早已乱成一团。
我在总
务科外面的走道上听到后面有熟悉的声音叫&ldo;哥哥&rdo;,回头一看是表妹,有点吃惊。
不知她已经问了多少人。
乱局是由北京的学生打开的。
先是两个高干子弟,一男一女,好像是北京航空学院的学生,站在我们学院的水泥球场上发表演说,主要是描述北京的革命形势,口气极大,好像昨天刚刚列席完政治局会议似的,闹得我们学院的学生目瞪口呆,发觉自己居然如此闭塞和无知。
第二拨演说者来自北京大学,当时北京大学已被公认为文化大革命的策源地,一个叫做聂元梓的北大教师到上海文化广场作报告,跟来了一批学生,分头横扫上海高校。
他们在我们学院演讲的口气要比上一次北航的学生平稳得多,但越是平稳越见气魄,似乎天下早在囊中,只需他们一步步花时间打理了。
这两个报告刺激了我们学院一些同学,开始造反。
以舞台美术系为主,占据了学院的一栋灰色楼房,命名为&ldo;革命搂&rdo;,贴大字报要推翻学院的现任领导,批斗一切&ldo;有问题&rdo;的老师,不惜采取&ldo;革命行动&rdo;。
这时所谓的&ldo;革命行动&rdo;,主要是指抄家、打人、关押。
这本来都是上级文件规定不允许的,但各校之间的摹仿和传染比文件更加有效。
我所在的戏剧文学系三年级整个班级都与造反派彻底对立,被造反派们称为&ldo;对抗文化大革命的反动堡垒&rdo;,而我则是这个反动堡垒的代表者。
我与班内的同学们决定与外校联络,去寻找不赞成造反的伙伴。
经顾泽民、曹畏同学的引见,找到了复旦大学中文系一个叫乔林的同学,他正在中文系组织一个会议反对造反;经李婴宁、惠小砚同学介绍,见到了交通大学反对造反的一些同学。
但主要还是在校内联络同道,讨论对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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