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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章（第1页）

月华昏暗，一个内侍省眼熟的少监跪在地上，在屏风外双手呈着什么东西，出声禀告道：&ldo;甘州剿匪受阻，神武军耿哲将军请慈宁宫娘娘示下。

&rdo;

殿门口的女官斥道：&ldo;娘娘睡下了，外面那些混账怎么放你进来!&rdo;

内侍少监衣冠湿润，哆哆嗦嗦地道：&ldo;求娘娘……&rdo;

瑞雪从帷幕中拨出，抬手令诸人噤声，然而门扉未关，雨声密而延绵，仿佛慢慢大了起来。

从最深最深的重重纱帐内，传来太后的声音。

&ldo;拿来我看。

&rdo;

她有时不会自称&ldo;哀家&rdo;，但往往在这个时候，她最为怀念那个埋在土里的先皇帝。

瑞雪连忙上前，接过信报递入屏风内。

董灵鹫散发素衣，借着女官暂时点起的一盏小烛，除去混着羽毛的封泥，一边看过去，一边问：&ldo;皇帝那里知道了吗?&rdo;

传信的内侍诺诺道：&ldo;军中只说请娘娘的示下，内侍省许都知也说先递送慈宁宫。

&rdo;

董灵鹫看了一半，道：&ldo;誊写一份给皇帝送去。

&rdo;

她不再看下去，闭眼躺回卧榻上，将信中未湿的余纸盖在眼前，口述道：&ldo;不许让耿哲动用火器、不许占用平民一粮一田，让横州团练使协助神武军，可劝降的水贼营寨，以劝降为要，不许招安，三劝不降者，杀。

&rdo;

瑞雪将此一一记下，重复一遍，叫了好几个得力女官共同拟旨，让她们务必协同内侍省送入中书门下。

此旨得太后宝印、由参知政事阅览后，即可发还甘州……至于皇帝的意见，按照现下各方的共识，可以事后再填补这道程序。

夜中风雨突至，原本宁静的宫殿楼宇变得忙碌起来，前后人来人往的声音持续了很久。

董灵鹫指点诸人后，侧过身，没入锦被的绸面当中。

在孟臻没有死的时候，每逢这个时刻，遇到非要夜入内廷不可的急事，她那个相处了十几年的皇帝陛下，就会从卧榻间披衣而起，挑起灯烛，跟诸人悄声说，不必吵醒皇后。

孟臻不是一个她属意的男人，但确实是一位治国理政的贤帝。

他上董家府邸、跟老太师提亲礼聘时，满目星华，躬身摆出十成十的诚意，求聘董家女郎。

而后入主东宫、登位九五，悠悠十数年，董灵鹫都记得他那双明灿如星的眼，她隔着屏风聆听，听到孟臻说：&ldo;我永远将她当作身边最尊贵的女子。

&rdo;

于是明德帝的一生中，董家女郎都是他身边最尊贵的那位。

是太子妃、是皇后、是他储君的亲生母亲，两人举案齐眉、相敬如宾，甚至共议朝政、共参案卷，寝食不离。

但到明德帝临终时，他才敢私语叩问，夫妻二十载，梓潼可曾对朕恋慕否?

董灵鹫只是握着他的手，说，臣妾会为陛下保护好陛下最重视的东西。

是芸芸苍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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