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曲衷脸上维持着从容的笑意,但接下来说的话,却如冷兵出鞘,弓箭离弦:“你当真乐意?那我怎么在你的第一次询问笔录里看到这么一句,‘什么时候接客,接什么客都是店长张洪林说了算,有一次我不幸被一个油腻中年肥胖男选中。
’还有我在薛波的讯问笔录里看到,你曾经不止一次地提出过拒绝接客。”
曲衷一字不落地把她了解的事实甩到尤清纯的脸上,在她越发惨白的面色里,曲衷掷出最后一击:“尤小姐,被剥削的是你,你却在为剥削本身说话。
人不能这么贱,钱也不能这么赚。”
组织卖淫犯罪,侵犯的第一重法益,就是卖淫女的性自主权。
曲衷转头就走,尤清纯彻底失控,她歇斯底里地朝曲衷喊了一句:“你替薛波这种人说话,你比我好到哪儿去?”
曲衷顿住,复而看回她,一字一句清楚地说:“你要是给钱,我也替你说话。”
翟昰九点半准时出现在了第四刑庭,他第一眼看到的是坐在辩护人席上正在低头翻材料的曲衷。
她一改平日里的穿着打扮,干练的白衬衫黑西装,头发扎成一圈马尾,看上去英气十足生人勿近。
这是翟昰第一次觉得,她是个刑辩律师。
原来先前在律协官网上看到的那张执业照,是真的。
“控辩双方都到了吧。”
他的思绪被一个男声唤回,进来的人穿着一身黑色的法袍,是这场庭审的审判长高毅。
曲衷闻声抬头,和高法官点头示意,随即瞥到了对面的翟昰。
他又穿上了上次在接待室的那一身制服,唯一不同的是,这次胸前别上了一枚五星检徽。
这枚检徽意味着他坐在公诉席上,身后是整个国家。
“起诉书我看了,证据应该没什么问题……”
真正的庭审时间总要延后一点,要等书记员、三个审判员全部到位,才宣布开始。
眼下还没开庭,高毅直接走到翟昰位置面前,和他谈起这个案子来。
他们说的是方言,仿佛当曲衷不存在一样。
这要是搁以前,实习律师曲衷看到了之后必定举手叫“objection”
。
法检背着律师沆瀣一气,这合适?
可现在她已经见惯不怪了,说就说嘛,还能先判后审不成。
要是果真如此,她直接一纸上诉状告到中院。
与其暗自叫嚣,不如主动加入,曲衷毫不犹豫地下了辩护人席走到了对面。
“是啊高法官,我也觉得这个案子基本事实都很清楚的。”
申城的公检法系统里大多数是本地人,日常工作交流都用的是方言。
曲衷为了能在申城执业,特地去学了申语。
几年下来,她基本能听懂。
但不会说,所以她还是用普通话回应。
高毅似乎没想到曲衷就这么走过来了,他随即噤了声,保持起客观中立的审判员形象。
翟昰扬眼看她,似有若无地勾了一下唇。
曲衷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笑,控辩审三方就此分开,回到了各自该有的位置上。
三位审判员终于齐齐落座,书记员宣布庭审纪律之后,庭审正式开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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