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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
上初二时,梁大志、王富贵、以及欧阳小莲与我,闲聊时就以“四大金刚”
戏称。
后来不知被谁走漏了消息,大家一传十十传百,在班里很是红火了一阵。
像是一堆树叶,被人挑了四片串在了一起,不显眼也显眼了。
就连欧阳老师也有所耳闻,某次批改作业,盯着我说:“好好念你的书、别闹什么金刚银刚的……”
欧阳老师戴着眼镜,个子瘦小,比我大不了几岁,可是他说出的话,往往带着分量。
难怪小莲一提起他,总是吐一吐舌头,说:“大哥爱管闲事,我们姐弟都怕他。”
发了毕业证书,我们提前放假,都回家复习准备迎接中考。
母亲还在锄那些“草盛豆苗稀”
的谷子。
我在杏树底下,一边吃着酸杏,一边温习功课。
待到良心发现时,就慌忙起身去喂猪和做饭,像个做错事的孩子。
我搞家务笨手笨脚,一般很少主动插手做某件事。
有时也想,别人能做的我为什么就不能呢?大丈夫当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能兼顾,毛泽东还会编草鞋呢!
堂弟跟着村里一帮人,到青海格尔木去打工,回家途中,竟被丢掉了。
回来的人说,水土不服,那里的蚊子太多,咬得人受不了,加之天热,大都跑了回来。
也罢,兴师动众跑了几千里,来回除去路费,听说有人口袋里就剩七毛钱。
火车坐过了、青海也逛了,但是十五岁的堂弟不见了。
婶婶听说儿子没回来,整天嚎喊着,声音凄惨而悲凉。
《两地书》一口气读了半本。
复习时间,我竟还有这闲情!
就像马上就要决战的战士,我不在战壕里擦枪和分析敌情,却拿着柴棍,逗一只蚂蚁在玩翻跟头的游戏。
母亲早早睡了。
五十多岁的人,每日从事田间劳动,整地、薅草、拔麦,样样不输年轻人。
想她早年守寡、含辛茹苦,不知享受为何物,只有劳作和操心,而我,除了学习,还能怎样才能减轻她的负累?我已经不太愿意妄想。
只有赶紧放下闲书,认认真真地温习功课,内心方可安宁。
用笔将日历又划掉一天,表明我的学生生涯,还有短短五天了。
五天以后,正式上县,领取准考证、走进考场,是骡子是马,拉出来溜溜。
黄芳来过,拿走一本古文翻译。
见我一摞一摞的复习资料,她就打着哈欠说:“你好好考吧,我十有八九是陪杀场呢!
整天只知道睡觉,啥也没复习……”
算了吧,在离中考还有四五天的时间里,哪一个考生,不在偷偷做着“拼命三郎”
?何况今年同村考中专的人数已不下八个。
黄芳这种女孩子,别看年龄小,虚伪起来,倒是比谁都到家。
而且往往看破红尘似的,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,俨然社会上混过十几年的人物。
我顶看不惯的,就是这号人,像花一样,在开放的时候就显出凋零的痕迹。
前些日,我就亲眼见过她天天跑邮局,发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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