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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不是吗?”
程芝冷着眉眼看他,虽然是个问句,语气却笃定,透出咄咄逼人的凌厉和决绝。
一句句诘问像历任,划破他的伪装,梁家驰垂下眼,轻声重复:“不是。”
但这句辩解毫无力度可言,只是一种自欺欺人的挣扎和谎言。
不可否认,在面对程芝时,他是胆怯的,小心翼翼,患得患失,怕她憎恨他,怕她忘了他,更怕她再也不出现了。
那么多优柔寡断的顾虑,懦弱无措的行径,连自己都不愿意承认,不敢接受,又怎么能坦然的展现在她眼前。
换来唾弃或者怜悯,只会让他更卑微。
程芝看见梁家驰紧紧绷着下颌,眼里的情绪汹涌着,沸腾着,却又被他压制下去,只剩下徒劳的挣扎和惘然。
他在难过。
这个结论本该令她感到解气,感到快意才对,程芝甚至还想说出更多尖锐的,刻薄的话,想把这些年来的愤怒,不甘,失落和痛楚全都控诉出来。
可是她办不到,从始至终,她恨的都不是梁家驰,她最厌恶,最鄙视的人是自己。
是至今还会为他心软的自己。
许久后,梁家驰轻声问她:“你为什么过来?”
仅仅是为了兴师问罪?
程芝愣住,想不出合适的理由。
毕竟,如果真的不在意,那也不会生气了。
“程芝,这些年来,你想过我吗?”
彼此的视线在空气里静默地交汇,既像是纠缠着靠近,也像在放任距离延伸。
梁家驰目不转睛的看着她,等待答案。
就在他以为程芝不会回答时,她却点了点头。
“想过。”
只一瞬,梁家驰沉黑的眼瞳中便透出炽烈的光亮,他下意识放轻呼吸,吊着心,想要再听她承认一次。
“但是,那是刚分开的时候,我每天都很想你,想着你是因为出差太久,没发现我走了,想着你是因为在和我赌气,所以从来不联系我。”
程芝自嘲道,“分手虽然是我提的,但是最舍不得的也是我。”
湿热的眼泪粘在脸孔上,一滴一滴,一缕一缕,源源不绝。
“后来,我甚至开始想,门口的声控灯坏了,你晚上回家会不会不方便,阳台上那些衣架,下雨天你有没有拿进房间里,厨房里哪些调味品快用完了,你有没有添置,被套我都迭好了放在柜子最底层的,除湿袋你有没有及时更换………”
鼻腔被酸涩刺得阵阵发痛,程芝紧咬着下唇,大颗大颗的泪水从纤细的下巴滑落,落到水泥地面上,变得支离破碎。
“可你呢?”
梁家驰听着这些话,渐渐想起那些扔掉的旧衣架,枯萎的绿植,空掉的油盐酱醋瓶子,回南天时发潮的被褥。
后来,他将合照藏了起来,也扔掉了沙发上不成对的抱枕,撕下了她收藏的海报,搬家时把一起挑选的茶几也卖了。
和谭宜春结婚后,属于程芝的痕迹,他一一清除,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态开始新生活,不断覆盖,遗忘,终于麻木的过了许多年,现在却又问她,想不想他。
“梁家驰,你是怎么想我的?”
程芝扣住他肩膀,连指甲都深深嵌进他皮肤,痛的人却是她,“你……和我一样…….”
顿了许久后,她苦笑,“贱吗?”
她把最刻薄,最难堪的话全部留给自己,既是自虐,也是自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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