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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节痛心的民谣
黄春江说:“一个被洪水和血吸虫夺走的生命刚掩埋,又一个阶级兄弟的生命被洪水和血吸虫夺走了。
我们打败了日本鬼子,赶走了国民党反动派,斗垮了渔霸渔主,但不彻底消灭血吸虫病,不完全根治水患,我们春柳湖渔民仍然不会有幸福的日子过。
类似方立珠、柳絮涛的悲剧还会重演。”
参加追悼会的渔民都十分明白黄春江话里的含义。
解放前,春柳湖连家船渔民以流动分散、单船独户捕捞野生鱼为主,日出捕捞,日暮宿船,漂泊江河,聚集在沅水与春柳湖之间的古埠张家碈。
惨遭日本鬼子的血腥屠杀,受尽了渔霸渔主的剥削压迫,洪灾肆掠,血吸虫横行,从1929年到1949年死绝代的有99户,395人,其中1943年被日本鬼子残酷屠杀的有17人,常年挺着大肚子讨米逃荒的47户,147人,张家碈老街从东到西三华里,仅中间麻石街长达一里多路的地段,住的50户人家全部死绝,成了“鬼唱歌”
的“绝代堤”
。
春柳湖渔民死于日寇和国民党反派的屠刀、死于血吸虫病的折磨、死于饥寒交迫的苦痛,到共产党领导的土改工作组进驻,对所有渔民进行盘点时,仅剩下33户,96口人,而这33户中,还有31个寡妇,12个孤儿。
近百年来,春柳湖流传着一首痛心的民谣:“娘呀娘呀娘呀娘,养女莫嫁打鱼郎,渔霸吃人虫吸血,黄肿大肚摆成行,日守河坡夜守滩,十天九日饿肚肠,男人大肚遭惨死,孤儿寡母去逃荒。”
新中国成立以后,春柳湖捕捞大队虽然大力开展了血吸虫病防治工作,但由于受各种条件的制约,疫区面貌得不到根本的改变,仍长期处在“退水一片荒,涨水淹屋场,‘瘟神’冒送走,下水就遭殃”
的恶劣环境中。
此时,人们举目四顾,浊水围困,茫茫一片,鲤鱼滩上的那一栋栋芦苇房,不是被大水冲得歪歪斜斜,摇摇欲坠,就是彻底趴倒在泥水里,还有的完全被大水卷走,只剩下一个棚子的痕迹。
家里人多的,一条渔船生存不下,必须在岸上有个栖身的地方。
涨水芦苇棚被冲垮,退水又把芦苇棚搭建起来。
这样冲垮了搭建,搭建了冲垮,往往眨眼之间变得一贫如洗,仅今年已经是第三次了。
一年下来,芦苇棚被洪水袭击多次,长的时间个把月,最短也有两三天。
以至于那些家里人口少,能够勉强挤在一条渔船上度日的,最终都心灰意冷,懒得在鲤鱼滩上搭建芦苇棚了。
船就是家,家就是船。
天作盖,地作被。
水是命,命是水。
得过且过,活一天算一天。
黄春江对大家鼓励道:“这样的日子我们不能再继续下去了。
要凭自己的力量,改变自己的命运。
好日子是自己干出来的,是自己拼出来的。
老天爷不会把幸福白白地送给任何一个人。
幸福是汗水换来的。”
渔人们大声呼应:“春江说的没有错!
你说怎么干,我们就怎么干,决不讲价钱!”
一场追悼会,成了鼓舞士气,振奋人心的动员大会
方立珠的追悼会结束了,人也掩埋了,人们陆续散去。
最后剩下黄春江和匡世宏,他俩停步在芦玉湖的墓前,都朝着墓碑深深地低下头,向安睡墓内的心上人连连三鞠躬,泪水洒了一地。
我后来得知,墓里的女人与这两个男人的往事,剪不断,理还乱。
悲凄哀婉,痛彻肺腑。
女人听了为之惋惜,男人听了为之悔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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